冰城武馆 一个功夫爱好者的武术梦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一代宗师》中，叶问这样描述功夫的冷酷无情。而在螳螂拳第八代掌门人张兴民（化名）眼中，“功夫”就是“时间”，是多年勤学苦练的所得，也是千载中国文化的积淀。武馆，作为功夫的训练场，承载着太多的记忆。张兴民继承的德坤武术馆，荣辱兴衰近百年，面临拆迁与后继无人的双重忧患，前路堪忧。

百年武馆 讲述历史在哈尔滨西十四道街16号，偏安闹市一隅，德坤武术馆艰难地维持了近百年。在空无一人的三层旧楼上，武术馆的黑底黄字招牌夹杂在冷饮店和小吃店招牌间，显得格外扎眼。从招牌下的门洞进入，仿佛时空穿梭到了上个世纪。一个斑驳的木结构二层小楼的院子内，在楼梯下，逼仄的一角，挂着“武术馆”三个字的小屋内，传来“砰砰”的练武声，让人不由得想起冰城的昔日江湖。据《哈尔滨武林人物史话》记载，螳螂拳为宋代武术家王朗所创。明末清初，山东蓬莱人赵起禄向一位道人学习了螳螂拳之后，传于山东海阳县梁学香，梁学香传山东牟平县郝莲茹。曹德坤从郝莲茹的儿子郝恒禄那里习得螳螂拳后，在1915年将这一门功夫由烟台带到哈尔滨，开设武馆，招收学徒，传授武艺，成为东北三省太极梅花螳螂拳的主要传播人。最初武馆开设在哈尔滨市道里区西四道街，后于1920年迁到西十四道街至今，所以现在的德坤武术馆牌匾上写着“始于1920年”。而事实上，这家武馆始于1915年，习武人数累计3万余人。有武术，便有江湖，踢馆的事情也时常发生。张兴民说，当年祖师爷曹德坤，一个电击手就将一个抢馆之人的门牙打掉，来人输得心服口服，德坤武术馆在江湖的地位愈加牢固。后来，曹德坤将武馆传给张兴民的父亲张炳煦。张炳煦在1953年“哈尔滨市武术馆联合会”改选后，任武联秘书，当时哈尔滨市一共有14家武术馆，而德坤武馆则暂时改名为“武联第七武术馆”。1968年，武馆由张兴民的兄长张同滨接手，并把螳螂拳的发展向前推动了一大步。“最火的时候每天有数百人学武。”8岁开始习武的张兴民回忆说。久负盛名 闪耀国际在兄长张同滨掌管武馆时期，张兴民一边在国企工作，一边担任助教，协助兄长授艺。2000年，张兴民凭借一身武艺收到乌克兰政府的邀请，闯出了哈尔滨，开始在乌克兰开设武馆，教授“洋学生”。“在外国人眼中，东方武学永远透着神秘。”乌克兰人对于张兴民的好奇，不仅仅是求学若渴，还有对武术的极端尊重。乌克兰教学三年后，张兴民回到祖国，继续做兄长的助教。而武术的种子，已经在乌克兰开枝散叶，乌克兰的学生经常邮寄礼物，寄托对中国师傅的情思。“现在还总能收到邮件。”张兴民言语中透露着自豪。2005年，张兴民到达香港，在港教授武术近一年。2008年，张兴民的兄长病逝。接过兄长张同滨传下来的大旗，接过螳螂拳馆掌门之位。张兴民发现，越来越多的海外人士和港澳华人对武术开始痴迷。一些外国友人在哈尔滨走街串巷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德坤武术馆，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拍照留念，并上传到网络上。近日，张兴民获得了英国相关协会的邀请。这份邀请，不同于以往，张兴民没有立刻收拾行囊奔赴异国。此刻，他深刻地意识到，墙内开花墙外香，螳螂拳的命运在国内渐渐走向下坡路，曾经14家的武馆，13家已经名存实亡。唯独德坤武术馆，还在艰难维持。盛时不再 前路堪忧打开窄小的木质对门，66岁的张兴民带着七个徒弟正在操练。不足40平米的武馆内，斑斑驳驳的墙壁上一面挂着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另一面挂着几代传人的黑白照片，地板上随处可见练功时震裂地板而留下的补丁，每一个细节都仿佛诉说着德坤武馆的百年历史。张兴民说，从小时候记忆起，这个武馆内基本保持着原有的状态，“这屋现在一点变化都没有，唯独的变化是地板。”言谈间，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送来了五岁大的孙子，为孙子换好练功服和鞋子。张兴民指着小男孩说，“刚送来那会，特别瘦，不好好吃饭，练了两个月，壮实多了。”谈及武馆的未来，张兴民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他说，功夫需要时间，而今的年轻人，接受的“诱惑”比他们那个时代更多，没有多少人愿意吃苦学习功夫了。而今武馆旗下仅有30余名弟子还坚持日日训练。而且因为学生渐少，学费微薄（三个月只收500元学费），加之武馆又面临拆迁，张兴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夕阳斜下，一天的练武课即将结束，学生们相继换下练功服，穿好衣服，毕恭毕敬走到张兴民面前，鞠躬向师傅道别“师傅再见”，得到张兴民的示意后离开。看着爱徒们的背影，张兴民自豪地告诉记者，“从武馆里走出去的人，有的当了大学体育老师，有的当了武警，大都很有出息。”在佛山，黄飞鸿的狮艺武术馆因徐克而一夜成名，南北相隔，德坤武术馆却面临拆迁，命运堪忧。张兴民在等着拆迁协议后的最终定论，他不愿意失去父亲兄长积淀的事业，不愿意师兄弟们古稀之年难寻回忆之地，更不愿意哈尔滨的螳螂拳从此走向沉寂。德坤武术馆，拆迁之后，是遁入谷底还是凤凰涅盘，张兴民打算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