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武功山(十二月的武功山)

作者：邱玉强 配图：潇歌

八十年代的企业，一般快到了秋季都会搞大会战。为提前完成全年计划，增产量打好基础。我厂也是一样，大会战后，为奖励主力军青年职工，厂团委决定在"十一节"组织在大会战中表现突出的共青团员去武功山登山旅游一次。那天，厂里派了一辆大货车拉着30多个优秀团员浩浩荡荡地向武功山进军了。

敞篷车斗没放凳子，男男女女紧贴在一起。车上，在人缝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女同学胡婷。眼睛对视了几秒钟，她传来微微抚媚一笑。这一笑触动了我全身，赶紧挤过去打个招呼，得知她今年再次复炉高考落榜后，父亲托关系进了厂，分配在厂幼儿园做幼师。胡婷在我们同学中外号叫"傲慢公主"。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亲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干部，她的两个哥哥工作也好，太哥是车队队长。二哥是基层干部，在单位都是吃得香的工作，很有人缘，能呼风唤雨。 几年未见她更成熟更迷人了，那只又粗又长的辫子，给我印象最深。衣穿一件紧身格子涤确良上衣，时髦的牛裤包裹着秀腿更显得身材修长，长长睫毛下更显诱人眼睛。满满的一车子人紧贴在一起，她加快的心跳我仿佛都能感觉到。

车子停在了武功山脚下，仰望巍峨雄浑的武功山，心中无比激动，心有喜悦，灵感一来，赋诗一首；

千里烟云浮武功，

华云栈道赏劲松。

遥看遍山红杜鹃，

风雨过后觅彩虹。

十月的武功山金色遍野，野菊花开满路边，悬崖峭壁上苍松摇曳。我们攀登的队伍也是红旗招展，成双成对欢歌笑语的，沿着崎岖不平的小道前进，一边是奔流不息的山泉，叮当叮咚似在唱出欢乐的歌。不知谁先唱起"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引发大家同唱了起来，气氛高潮迭起。

爬到中庵天色以晚。大家决定在这里宿一晚，第二天零辰二点出发，攀登金顶看日出。晚上，朋友们围在一起烧着篝火，喝着啤酒吃着自带的晚餐，是情侣的独立活动谈情说爱去了，其它的人跳着舞唱着歌。旺盛的篝火，映明了半边山头，舞伴们脚步更加姿态奔放。我和同学胡婷聊起了在学校的往事。男女同学除了闹意见打架就不会讲话，同桌的也会划界。但初中毕业班就有同学之间谈恋爱了，女同学还有跟老师谈恋爱的，毕业后还结了婚。顺着夜色，我俩慢慢的坐在一起，那弯弯的月亮老人在静听着两颗激情的心涌动的声音。

凌晨二点，出发时间到了，队友们精神抖擞，攀登顶峰看日出的时刻来了。因是月初，弯弯的月亮只发出微微弱光，为保护女同胞，一二个男队员护一个女队员，我和婷婷的手紧紧地抓在了一起，艰辛地往上爬。至金顶只有条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有的地方非常陡峭，要爬行才能上去，只听到不时地有队友滑落时的尖叫声。经三个多小时艰辛，终于登上了金顶。这时天色也蒙蒙地亮了起来，放眼前方，无际云海，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那紫红色的旭日从云海中冉冉升起，把那金顶映得金色夺目。队友们高呼着、跳跃着、激动的心情展现无遗。我立即举起手中的相机记录了这难忘的时刻。此刻胡婷的丽影更是光采夺目。

队员们下山后，都是疲惫不堪，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队友刘民华他家就住在武功山下的麻田镇中学，父母是镇中的老师。非常热情，炒了两桌子菜招待大家，还烧了一壶老冬酒给大家去去寒。因为年青，不懂得客气，这滚烫香甜的老冬酒喝多了也醉人，好几个男队友醉得不省人事。胡婷几位女士表现得很文雅，给我印象深刻。

"一见真情后"，就和胡婷热恋了起来"，但是在秘密之中。工作之余我会以各种借口去幼儿园，写幼儿园的稿件也就多了。中午饭后也会弯到幼儿园去，和园幼师们也都混熟了。园长刘华知道我在恋爱，园里也正缺之美术老师，她更欢迎我常来园里帮帮忙。天天相见感情也就得到升华，记得有次星期日，大家相约去萍乡玩，逛公园，我帮她们照像。这群姑娘个个都能歌善舞，靓丽活波，无论走到里都是一道风景，引人回头，好似五朵金花。

经常跑幼儿园，秘密也就慢慢公开了。有人看好，但大多数的人不看好，我的朋友也不看好我俩的恋爱。打破事的和看笑话的人更多，主要是我们两家不门当户对。她家社会关系好、家庭条件优越，她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养成了高傲公主性格，争强好胜。我也感觉我俩爱不会有好的结果，但当时被热恋冲晕了头脑，感情在深入。她有事无事也会到我办公室来聊聊天。肖老师也知道我俩的关系，见她来了，会主动找借口离开，留出空间给两只突破阻碍的"鸳鸯"。最幸福的时刻是两人的世界，和那夜色的来临。看不到别人怀疑的眼光，手拉着手畅谈着美好的未来。 暴雨欲来风满楼， 有几次我去幼儿园见到她，都是忧郁的脸，问她有什么事情，她那好强的性格是不会把不愉快的事给你分享，只是不会跟你多说话。有一天晚上七点多钟，我听到敲门声，开们一看见婷婷满脸愁容，问她乍今天没有回家，是不是跟家人闹矛盾了，她也不答话，倒在床上伤心的哭了起来。肯定是她家绝对反感我俩的交往，我只能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旁。

是福是祸总是会来的，但想不到很快就来了。我正在办公室印刷厂报，肖老师进来了，半天没有说话，脸色没有笑容。最后他还是跟我说话了，玉子，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能讲不能讲。看到他这么严肃知道不可能是好消息，但肯定和我有关系。我还以为是厂里的事，他说听到厂办公室里人讲，胡婷她父亲托人把胡婷介绍给厂里王副厂长的儿子王小华了。王副厂长可能把胡婷调到广播站做播音员（属工会管辖），下个月一号就要来工会上班了。我简直是不敢相信，难怪这几天找不到她的人影，脑海里好像要爆炸似的，不知所措，烦躁愤怒，感觉她曾经的信誓旦旦，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爱，筒直是笑话、是演戏。而王小华又是我在厂里还要好的朋友，以前我们在一个车间工作，见面都是有讲有笑的，经常在一起，他也知道我和婷婷关系，他乍会抢朋友之爱？而他父亲使用手中之权，不顾我的痛苦，而把婷婷安排在我的眼前。更可耻的是胡婷竟然背叛她对爱的誓言，接受这份"恩赐"。这不是笑话吗，我真的怀疑她对爱的诚信度。既然不能相爱了，就应该彼此离开远一点，为何还接受这份工作，同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不痛苦吗？几天后她真的来上班了，而且还跟同事们有讲有笑，见我好像是"陌生人"，低着头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她那"火热的心"怎么可能一下就变成冰呢？我只想冲上去问她的誓言那里去了，但被肖老师抱住。那几天整天关在办公室里，茶饭不思，在家里更是凶酒自醉，发狂愤怒。想起往日相爱时光一一在目，心都悴了。借酒消愁愁更愁，冬天的残雪还没有化去，夜晚的寒风更加刺骨。仰望天空一遍黑暗，孤独的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黑暗中痛苦煎熬着，感觉被她欺骗玩弄，作为一个男子汉乍能见人？

狠心把幸福撕碎，告诉我不要去追，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我们的爱情没有结尾，你的话我痛彻心扉。真爱却让我如此狼狈，难道当初都是我的不对，还是你的感情太过虚伪。第一次喝醉，第一次不归，第一次尝试着放纵的滋味。你让我流泪，你让我心碎……这首歌词就象是写我当时的心情。

在厂里是无颜见人了，我的恋情被当成笑料，人人指指点点的，世俗的猜思得到了见证，不门当户对的是不可能有好的结果。为了不彼此见面之痛苦，唯一的路是离开老厂，调离这伤痛之地。 我搞摄影时经常跑萍乡"快而美摄影照相馆"冲洗相片，跟他们熟悉，正好王总在办公室。自我介绍后，王总得知我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过，有摄影基础，而他们正需要这方面的人，就愉快地答应了接收。

回来厂里我就找到主席，说调动的事。主席是有点舍不得我调走，认为我是他招进工会的，而厂里又花了这么多财力培养我。但看到我的痛苦和现实情况还是同意我的调动。但他做不了主，要我去找厂长，刘厂长见我拿着调动表找他就说，这两年厂里花了数万财力培养你，还没有作出什么成绩就要求调走，是不可能的。他本来对我去北京学习就有意见，今天又要调走。但我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全厂人都知道，在厂里也无心思工作。那个王副厂长肯定希望我走，没几天就同意了我的调动。" 挥一挥手，带走我的思念，挥一挥手，祝你一生幸福"，再见了我的故土！再见了这痛苦难忘之地。失恋个多月后，我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了老家，离开了老厂。

有句话，不是冤家不碰头。一年后，这年端午节，我回家，因没有直到老厂的客车，车到半路后，步行在回家，见一辆吉普车在后面驶来，司机认识我，无意识停下招呼我上车，后坐就坐着我的夕日恋人和情敌；老同学和她刚结婚的丈夫。三双眼睛相对无语。只见她俩脸色红润，不知是尴尬而脸红，还是她红衣裙映红的。我是个没有隔夜仇的人，何况失恋近一年了，痛恨的伤痕早以复合。当时想，胡婷嫁给厂长的儿子是正确的，看，回家有小车接送，这才是公主的生活，我能给她吗？心里祝愿她：只要你比我过得好，比我过得好。 几年后，彼此都成了家。老厂和国家太多数企业一样，进入了倒闭行列，职工全部下岗。胡婷也不再是掌上明珠了。原来的公主生活也一去不再有了，跟大多数工人一样，生活无着落。有几次在东门桥上相遇，本想上前跟她打个招呼，她要么是避开我的眼睛，装做没有看见，要么是加快走开。

后来有几年没有遇见了，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心里是不是也没烦恼。有一天，遇见她哥，聊起她，说她下岗后不久大病了几年。多年的老同学，又多少也相爱了大半年，虽然爱没有了，我心里却还是挂念着她，愿她一切都好起来，愿她一生平安、幸福。

注：本文属虚构

作者简介邱玉强，艺名"秋天"，世界漫画家联盟中国会员，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科尔沁艺术职业学院客座教授。安源湘赣边界名人文化研究会法人，安源作家协会办公室主任，安源禁毒志愿者协会名誉会长。1986年选送北京电影学院美术系进修。2018年获中国百位影响力漫像画家称号；2019年获最佳国际幽默艺术家奖。作品多次在人民日报副刊及多种报纸、杂志登刊报道。及包括人民网、学习强国网、凤凰网等三十多家著名网报移发。30幅英模画像作品获新疆军区收藏，15幅开国将军画像获安源纪念馆收藏。2021年7月在萍乡博物馆举办建党百年英模画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