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春节：它的味道贴肺暖心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这是额尔古纳乐队为电影《东归》配唱的歌，苍然，辽阔，极美。不知怎的，每到春节前夕，归乡的主题在四面八方浩荡，我心里，便会一遍遍歌吟这首歌，好像自己也随大时代大背景而心切情涌，不可置身度外。

曾以为，鸿雁高飞的执著，专属背井离乡的亿万农民工，只有他们，才有根植于五谷杂粮七情六欲的生活背景与逻辑，为了家人，为了生活，为了明天，他们吃再多苦也不怨不悔，春节，是他们和亲人翘望已久的共同日子，怎么会不急切呢？却没想到，身边一群混得很不错的兄弟，也有这样彻骨的企盼与虔诚。

“你们没看见啊，俺家媳妇，一站到那个泥土锅台前，就系上围裙，和妯娌婶子大娘一道，给二三十口人欢天喜地做年夜饭。”

“第二天一早，星星还没退，俺就挨家挨户给年长的人磕头。”

“从初二到初五，锅里再没了肉，炒菜用油，必得是素的……”

“也曾想，是不是当初太穷了，大人没办法向孩子交代，就想出编出这么个吃素的办法。天长地久，积成了传统。”

卸掉各种“长官”盔甲，一群辽西男人争先恐后，讲起老家的春节风俗。那些场景，是他们须臾不会淡忘的念想。我听着，一面惊异于磕头的被保留，一面感动于归乡的原动力。很快，抱拳，拜年，辞别,一场友情宴，在听得见春节脚步声的寒夜，匆匆散了。

龙年岁尾，除了这样私人化的聚会，其他大场面，似呈多米诺骨牌之势。于是，中央电视台那台联欢会，就越发地显得铺排，膨化，张罗无度。一个赵本山消息，做尽了参与还是退出、被开了还是自个儿放弃的文章。毋庸讳言，“娱乐至死”虽现强弩之末动向，但用什么样的内容做填充，人们尚在寻寻觅觅。宽松的舆论，既让老百姓敢于俏皮地说厚德载“雾”自强不“吸”，也让局外人一起为桥塌矿难动心动肝地牵挂。不过，越是懂得珍惜平安祥和，国人越是在意过年的讲究，灯笼、春联、饺子，被家家户户格外重视起来，购置年货的忙碌与归乡探亲的拥挤，织成一幅幅色彩浓郁风情强烈的当代中国画。源自人性最根深蒂固的亲情，击退雾霾与冰雪，春节之魂，不仅笼罩年饭喷香的华屋陋室，还呵护着每个赶往家中的游子。

亲情，让春节之魂充满博大的温暖。

母亲在世时，每年都要求我们把挂历能给她多少给多少，不管是美女图还是山水景，她总是一份一份亲自包好粘牢，仔仔细细写清地址，再让孩子们替她邮寄给乡下的远亲，尤其是父亲先她而去的十几年，给父亲家的老姐姐老同学后人寄包裹送挂历，是她过年必做的。随着老辈人离世，挂历也过时了，但家风仍在，这些年，即使在饭店吃年夜饭，我们这个小家，也会给父母分枝延蔓的其他家人分送榛子，那是由婚姻延展出的亲戚，从沈阳、从铁岭汇来的土特产，一年年，作为对我们邮寄海鲜的回敬。

都说春节期间快递公司忙得脚打后脑勺，恐怕部分原因，是被我们这样明知对方买得到却依然要繁琐一番的人所折腾。真是劳累快递员了。

一颗榛子，一条海鱼，就像摆在桌上的筷子，夹进嘴的，是亘古不变的春节味道，贴肺暖心啊！

来源：大连晚报 作者系著名导演、作家。文/杨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