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核事故25周年祭:那些“清理者”们

武林动态 2011-04-26

“清理者”在切尔诺贝利四号机组前合影,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离世。

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二十五周年祭

1986年4月26日,乌克兰切尔诺贝利爆发了史上最严重的核工业事故,4号机组的核反应堆发生爆炸,熊熊大火将强辐射粒子喷向几千米的高空。为了扑灭大火和“封堆”,并对事发地周边无数高放射性的废墟和物质进行清理,前苏联前前后后派出了数十万被称为“清理人”的工作人员前往切尔诺贝利。根据俄罗斯的估计,大约有300,000~600,000的清理人在灾难后的两年内,进入离反应炉30公里的范围内清除辐射污染物。清理人在清理的过程中往往会接受到非常高剂量的辐射,其中许多人难逃辐射毒手,或是疾病缠身,或是英年早逝。

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发生25周年之际,日本的福岛核危机仍然在持续,当“福岛50勇士”的非凡勇气令世界动容时,让我们来重温一下那些在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奋不顾身的勇士们的故事。

乌克兰科学家谢尔盖·别利亚科夫“6次往返地狱”

1986年,只有30岁的谢尔盖·别利亚科夫在乌克兰一所大学担任化学老师。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他一开始并不知情,此后的假日他到第聂伯河边钓鱼时,发现河水水位下降了许多,这意味着上游的水坝都被关闭了,这时,他才感觉到核危机可能非常严重。

直到数周后,前苏联政府才对外承认发生了核事故。别利亚科夫当时是预备役军人,曾接受过化学战防御训练。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不顾妻子的反对,自愿参加了切尔诺贝利的清理工作。“她显然是不高兴,但我还是报名参加了。我根本想象不到我将会迎来怎样的经历,如果我提前知道我将面临的,我可能就会重新考虑自己报名的决定了。”

户外最多只能待2分钟

1986年7月,别利亚科夫被派往切尔诺贝利。清理工作需要工作人员进入辐射区清理废墟或者修理管道,然后在身体接受到致命的辐射剂量之前跑回到安全区域。

别利亚科夫在切尔诺贝利待了40天,参加了23次轮班,任务是爬到3号和4号机组的天台上执勤,收集沥青并用铁锹将之丢弃。这些沥青都是反应堆爆炸时被喷出来的,本身含有很高的放射性物质,而且天台位于户外,那里的辐射值非常高,暴露在如此辐射下的人将在数分钟内死亡。

别利亚科夫共有6次往返辐射区,他形容犹如“6次往返地狱”。

“守在楼梯口的人会告诉你,你去到这里、你做这件事、你在这里转弯,这个楼梯不稳固所以不要通过那里,否则可能在那里掉下来。你得把要做的事情印在脑海里,听从指示,然后跑。”

天台上洒满了高毒性的沥青,执勤者得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把更多的沥青刮下来并用铁锹带走掩埋。别利亚科夫在天台待得最久的一次是2分钟,而最短的一次他只待了30~40秒钟。

“(如果时间差不多到了)那个人会冲你喊叫,或者由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往回走)。工作一完成就必须从天台上下来。楼梯口那儿大概有700~900人轮流等候着(上天台)。那是一条不断移动的、没有尽头的人龙。”

别利亚科夫回忆说,自己第一次前往天台的经历是最糟糕的。“我的护目镜里都是汗,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的体重可能就减少了10磅,因为那次经历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你必须一步一步地完成工作。我必须先爬100级台阶才能到达前往天台的梯子,然后我得爬上梯子,再往右爬70级台阶。到了天台后挖三四下沥青,再用铁锹把这些沥青收集到一块,最后把这些沥青丢掉。”别利亚科夫很快总结了一套让自己不再那么惊恐的工作方法:“你把整个流程分成一小段一小段来做,这样一来做每一段流程时你就不至于那么害怕。”

和别利亚科夫一块儿前往切尔诺贝利的勇士有数百名,他们身上的防护装备少得可怜:一块铅片制成的简易防护背心,只能护住胸口和腰部;一对厚重的手套和一个防毒面具,但是这些都无法起到防辐射的作用。

当时的工作人员每天接受的辐射量限额约为240毫西弗。根据美国环保总署提供的数据,500毫西弗的辐射量就可能导致恶心呕吐,1000毫西弗则可能导致大出血。

当一名清理者累计接受的辐射量达到3000毫西弗时,他就会被遣返。许多参加清理工作的工人都英年早逝。别利亚科夫说,据他所知,跟他一块前往切尔诺贝利的人中至少有5人在不到10年间相继去世。但别利亚科夫也表示,还有许多人像他一样活到了50多岁,因此很难将切尔诺贝利核辐射视为这些人早死的唯一原因。

离开切尔诺贝利之后,别利亚科夫也病倒了,在医院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离开之后,“我十分虚弱,我的感官感觉完全改变了,我难以正常地进行呼吸。”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别利亚科夫甚至无法再打篮球。

别利亚科夫的英雄举动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回报。离开切尔诺贝利后,他得到了一笔奖金,与妻子到印度旅行了18天,就把这笔钱花得一干二净。别利亚科夫说:“那是我第一次出国,太棒了,我现在仍然很怀念那次旅游。”

他仍有体力打一场篮球

如今别利亚科夫55岁了,他1992年从乌克兰移民美国,目前在新加坡阿尔巴尼分子研究公司从事科研工作。在别利亚科夫的脖子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皮肤因为当时裸露在含高浓度放射性物质的空气中而肤色怪异,但他拒绝深谈自己目前的健康状况。他说:“这是个人隐私。我可以告诉你,我看起来像没什么事,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仍有充足的体力打上一场篮球的别利亚科夫仍是幸运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我可能被保佑着”。别利亚科夫说:“辐射对于活体器官的影响差异极大。有人在遭到辐射后仍然活得很好,但不幸的是,也有人只接受了低剂量的辐射就失去了性命。”

别利亚科夫还用俄文撰写了一本名为《清理者》的回忆录,这也是他为了克服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阴影而写就的。“心理学家建议我说,如果你希望忘掉那段可怕的经历,你必须得把它画出来或者写出来。”

他仍然支持核电发展

在别利亚科夫看来,切尔诺贝利和日本福岛核危机并非源于核技术本身的问题。他还以世界第一核电大国法国为例,称法国目前75%的电力来自于核电,但是严格的监管保证了核设施的安全。“切尔诺贝利是一次人为错误和设计缺陷。福岛核危机则是由一连串天灾和人为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看看福岛事故最初那几天的画面,你可以看到反应堆在冒烟,我就知道核电站严重受损了。我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场危机不会在几周或者几个月内解决,而是需要数年时间来进行清理。”

别利亚科夫在接受采访时还给予了“福岛勇士”们忠告:“勇敢并不是天性,而是来自逻辑、良好的头脑,以及分析情况并作出合理决定的能力。假如您能够抵受压力和恐惧,你就能完成大部分想做的事。”

尽管深受核辐射所害,但别列亚科夫认为,与核电的高效相比,其他的发电方式,如水力、太阳能和风力都显得苍白无力,石油和煤矿这些矿物燃料最终都会耗尽,核能将最终代替这些矿物燃料。

他只穿一身棉布制服,距离反应堆仅15米

14分钟以前,也就是1986年4月26日凌晨1时26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4号反应堆发生爆炸,释放出的辐射物质是广岛原子弹爆炸的100倍。

“眼前一片火光,到处是黑的烟雾、红的火苗,还有熔化物,”比库恩数年前回忆说,“反应堆顶盖已被炸开,沥青、混凝土和石墨四处飞溅。石墨所到之处,一切都被熔化。”

在核电站,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有的仓皇逃走,有的正在向莫斯科呼救,消防队员们则义无反顾地冲进火海试图用水灭火。比库恩就是其中一员,当时他只穿着一身棉布制服,驱车轧过已落在地上的反应堆金属顶盖,一直去到距离4号反应堆仅仅15米的地方。

他徒手把消防水管浸入最近的冷却池,吸足了水供给正在与大火作战的同事。

他和他的队友们“拯救了欧洲”

让比库恩感到欣慰的是,队友们的牺牲减少了向欧洲甚至日本散布辐射颗粒的烟雾。

“这些人拯救了欧洲,”他曾抚摸着队友们的黑白合影说,“假如他们不尽职尽责, 大火就会蔓延到1号、2号和3号反应堆。”

当时,前苏联政府一共派出了60万名抢救者前往切尔诺贝利进行善后清理工作。联合国“切尔诺贝利论坛”提供的一份报告显示,其中明确因遭受辐射而去世的清理者大约有4000名。

目前,许多清理者要求政府兑现当初向他们承诺的现金奖励、免费医疗服务、新住房和其他一些福利,但是当中不少人都表示,前苏联解体之后,这些福利项目都逐渐没有了。

比库恩退休后,每月的退休金加上国家津贴共5500卢布。他曾要求俄罗斯内政部每月付给他1万卢布的赔偿费,但内政部并不同意。

对比库恩来说,切尔诺贝利的影响远未结束,但他冲进火海的那一刻根本没有多想,“那时没有人考虑回报,我所想到的是,女儿们在家里,镇上的人都睡着了。”

切尔诺贝利4号反应堆爆炸后的第三天,前苏联出动80架直升机灭火。士兵们从200米的高空徒手向反应堆空投80公斤的沙包,希望将反应炉内还在燃烧的火焰扑灭。派遣的直升机数量在次日又攀升至110架乃至300架。

“我不是英雄”

曼佐洛娃还记得,她在切尔诺贝利工作时,老母亲病倒并且被诊断出癌症,可是即便如此,当局也不同意让她回家看望母亲。当局后来给予的赔偿金也少得可怜。曼佐洛娃说,如果可以再选一次,自己可能不会愿意前往切尔诺贝利。

当问及自己是否是一名英雄时,曼佐洛娃说,有些人认为她是,可她自己从未如此认为。“我是一名技术人员,这只是我必须完成的寻常工作,并没有太多英雄主义的想法。我不是英雄,因为这是你必须要去做的。”

曼佐洛娃说,当时的前苏联政府并没有做到信息公开,也没有告诉参与清理的工作人员其处境多么危险。对于此次日本福岛核危机,曼佐洛娃认为,国际社会似乎并没有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吸取多少教训。

节选自:人民网新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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