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五位前辈大师的交往之三杨基峨老师-肖力行

有学生问我：你五岁就学拳。五岁正是最贪玩的时候，你那时练拳，肯努力练吗？老实说，记不大清自己那时是怎么练的了。但是想起一件事，觉得可以证明我那时练的情况。我小时候有三年时间在南京东路幼儿园上学。幼儿园的位置，在南京东路山西路口的人民银行的楼上，银行和幼儿园至今仍在（见附照。在整理过去的东西时，居然找到我在幼儿园的情况报告表，五十多年了，也一起附上吧，蛮有意思的）。著名的罗汉拳拳王杨基峨那时是这个银行的警卫。他和我父亲很熟。我每天一人去上学，上下课都要从他面前过，经常在他小房间玩。他过几天就要抱我起来，说看看我长重了一点没。不知杨基峨老师那时的年龄。在六岁的我眼里，他年纪挺大了。人大概年纪大了就喜欢逗小孩玩。他逗我时，给我表演过一样功夫。有一种腿法是脚尖踢到眉心，即使不练武的人可能都在看戏时见过。别人踢这一腿，都是往前踢，只有杨基峨老师，起右脚是往左面踢，划半圈到眉心，起左脚是往右面踢，划半圈到眉心。这样踢腿，可攻可守。我再没见过有人可以踢出这么一腿来。有一天我去上学，不知为何，大腿左胯根部痛，站立时两腿并不拢，走路时左腿只能外撇着走，上楼梯时，左脚是拖上去的。看到我走路的样子，杨基峨老师就问我：“你腿不对啊。最近在练什么拳？”我说我这几天在练“燕子抄水”。杨基峨老师便说：你这几天不要练了，肯定是“燕子抄水”练过头，一个人练，没人看着，伤筋了，休息几天吧。他知道我有时一个星期和父亲见一次，由父亲带着一起去人民公园跟卢嵩高老师学拳。然后，连续几天他给我按摩推拿，我的腿渐渐恢复如初了。练拳能练成这样，可见我是没怎么偷懒。后来有一次，他问我，你爸爸最近在忙什么？我说：好像在理拳的资料。不过我昨天跟爸爸一起乘三轮车去看一个病人了。他们说是名气很大的吴老师，住在长宁路周家桥那里。他一连几天，追问我去的情况。要不是当时杨基峨老师反复问这件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恐怕我现在是不会想得起来的。我陆陆续续地告诉他：吴老师年纪好像比你还大，坐在床上给爸爸讲拳，还单手与爸爸磨了一下“豆腐”（我小时候不懂推手，看到大人推手，就说是磨豆腐）。我打了几组拳给吴老师看，他说我拳打得手脚清楚，根基打得真不错。就是身子太瘦弱，要多练点内功，练功时站高一点，以利行气，以后体质会慢慢好起来的。还拿了许许多多他以前拍的拳照出来，和爸爸在研究什么。杨基峨老师说，那肯定就是吴翼翬先生了。以前和吴先生是很熟的朋友，就是不认识吴先生现在的家。他要我回家告诉爸爸，抽空陪他去一次。没多久他就同我父亲一起去探望吴先生了。吴翼翬先生卧病在床，杨基峨老师问候过后，用“太乙针”给他治疗（太乙针，就是用那种抽水烟点火的草纸，放上艾和一些中药，卷起来，像一根长长的雪茄烟，然后用火点着，在经络穴位上熏，气味很香。）。前辈武术大师，有的懂医术，杨基峨老师能治病不稀奇。但是他知道我伤了，不认为需要跟我父亲商量，似乎责无旁贷理所当然地就叫我停止练拳，给我按摩推拿；听说吴翼翬先生病了，就主动上门去看望、治疗，一般人恐怕是不会也不能这么做的。